街角的树已经毫无绿意,枯枝在风里微微打着颤。
午后天色灰蓝,路上的人渐渐少了,这般天气,还是找个被窝睡觉舒服。
我同何情在酒馆檐下落座,两步外恰巧有个火炉,把因骑马而有些僵硬的腿伸一伸,正好能享受到炭火的温暖。
何情挑的地方不错,扭头便能看到壮阔的河景,那座苍白的石桥横跨河面。
“凤栖楼的菜不差劲,饭钱还都包在房费里,怎么不回去吃?”我把剑鞘解开靠在桌上,那边小二已上了酒和两碟小菜。
何情坐在方桌对面,一只手撑着脑袋,眺望茫茫河面:“懒得和沈延秋一个桌。”
不与阿莲一同在场时,何情对她的恶意更加强烈。
我想起汲幽透露的消息,不禁苦笑起来。
如果能告诉何情,恐怕一切都会简单许多。
她扭头瞥了过来,我只好端起酒杯掩饰:“点你自己的就好,我留着肚子回去吃。”
“是呢,好好陪你的阿莲。”何情抓起筷子,在咸菜碟边磕了磕:“我吃完不回去,下午逛顺康坊,晚上桥边弹琴去。”
“随你去哪里玩。”我摩挲酒杯斟酌措辞:“何情,你以后是什么打算?”
“哎这咸菜不错的,你要不尝尝?”
“我不懂你们沉冥府,但是能感觉出来,这什么‘心奴’不是凭你自己能解除的。”
“我看你声音说的过去,要不要晚上来唱歌?赫州的人老慷慨了。”
“我不打算拿这个束缚你,我的路还有很长。我要到北方治好沈延秋,大家也算相逢一场,何时聚散,是不是多少该有个交代呢?”
“呸呸呸,好吃是好吃,就是齁咸……”
“没什么意外的话,我不会对你出手了。但是不管是沉冥府还是谁,要打沈延秋的念头,就是我的敌人。”我放下酒杯:“没想到你也会顾左右而言他。”
何情一时没了声响,嘴里的菜嚼吧来嚼吧去就是咽不下。
她放下筷子,抽出条手帕抹嘴。
帕子放下来,后面是一张有些凶戾的笑脸:“谁动了府主,谁就是我的敌人了。”
“有我在你不可能出手。“
“府主死了,沉冥府还没有。至于我……若有一天刀剑相向,你可千万别留情。”
“何必呢?”
小二把两盘热菜端上了桌,香气蒸腾在两人之间。
何情扯扯嘴角,再度举起筷子:“天下要杀沈延秋的多了,她如今可是好杀得很,你挺会树敌。”
“不说这个。你打算做什么呢?”
“噬心功。”何情的声音有些生硬:“我从府里跑出来,费许多功夫才查到沈延秋的下落,最后来的还是太晚了。若先见到她的人是我,一切就都结束了。”
“就是先见到她……你也拿不到噬心功啊。”我挠挠头:“那时她浑身上下只有件破烂衣服。此外,你们堂堂沉冥府的内功,就靠一件孤本传承?”
“能修习噬心功的从来只有芳屏姚家一支,那家族淹没在改朝换代的战争里,多年之后又出现一个姚苍。我们这些弟子,只能学习他延伸出的‘搜魂诀’,至于噬心功怎么传承,几乎是一无所知。”何情自嘲地笑笑:“我们原来夸府主专情,现在都巴不得他多几个私生子。”
“我把噬心功交给你,从此不要找沈延秋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