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风车都好看,一位轻一位重,争的是“风口”。
谁站风来的那一角,谁风车转得快。
两人互不让,差点把风车折了叶。
“拿来。”朱瀚把两只风车都接过,举在手里,微微一抖,两只风车竟同时转起来。
“你们都站错了。”
“错哪儿?”两人齐声。
“风不只从一处来。”
朱瀚指着街口,“你们把风当成墙,只想守住一块。今日换法??你们各退半步,不守角,守缝”。风过缝,风车自转。”
两人将信将疑,硬着头皮照做。
半步退,果然风车在风缝里转得更欢。围观的小孩“哇”的一声,拍掌如雨。
两位卖风车的不争反笑:“合着风也要‘让’。”
“风心大。”沈老拉胡,弓子轻轻一顿,“你让它,它带你。”
又过一会儿,一位抱婴的妇人和一个挑水的汉子争在井口。
妇人着急想先挑回去喂孩子,挑水的却说自己赶着送水。
两人争得脸红脖子粗。老夜巡站在红绳那端,看着两人的肩,忽然开口:“谁先‘闻’。”
“闻?”两人齐愣。
“闻水。”老夜巡把木梆抵在鼻端,“你们先闻一闻,你的水是不是急。”
妇人俯身闻桶边,挑水的也低头。
妇人皱眉:“我的桶有股热气。”
“我的水凉。”挑水的鼻翼微动。
“热的先走。”老夜巡点头,“凉的再等半刻。”
两人对视,一笑:“行。”妇人先挑走,挑水的自觉把桶挪到阴处,水更凉一分。他摸了摸红绳,嘴里嘟囔:“闻一闻,真缓了。”
晌午时,戏台那边的素芝也来了。
她没有化妆,简单束发,袖口挽了两折。
她站在桌前,冲大伙施礼:“我不讲曲,我讲‘袖’。”说罢,便教人抬手??“不是把袖子往外甩,是把心里的气往外送。你袖子慢半寸,旁人心就顺半寸。”
人群里头一个学的竟是刘掌柜。
他抬手,袖口往外送,自己先笑得不成样:“这‘掌柜袖,可不能让伙计看见。”
“让他们都学。”顾辰接过话,“抬手递账本的时候,慢半寸,人就不急。”
刘掌柜居然一脸认真地记在心里。
下午日头又偏,沈砺从北巷回来,背上多了一双鞋??????挑担娘李婆的。
他把鞋高高挂在“调解处”的竹棚边,红绳末端系了一个小小的结。
“她走稳了。’
沈砺低声,“她说把鞋给我们挂一天,让别人看见,心里稳。”
“她会来拿。”朱瀚道,“挂一夜就好。”
黄昏时,一阵风把红绳吹得轻轻斜。
朱元璋又在不声不响的角落里站了一会儿。
他看着这块小小的棚,看那一尺半的空,看那鞋、板、桩、绳、鼓,再看人来来往往,回头对朱瀚说:“小弟,把这棚多搭两处吧。南市口一个,城西一个,城北一个。名字都叫‘一尺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