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在从高窗斜射而入的光柱里缓缓沉浮,混合着尚未散尽的灰烬与药草气息。
罗维独自站在巨大的西境地图前,指尖拂过粗粝的羊皮纸面,最终停留在那条被特意用猩红墨水勾勒出的狭窄路径上??黑天鹅脖子要塞。
那地方是咽喉,是通往天鹅庄园的必经之路,也是吞噬生命的绞肉机。
两侧是刀劈斧削般的万仞绝壁,中间只容得下数骑并行。
米兰登自然也知道黑天鹅脖子要塞的重要性,现在的要塞必然固若金汤,弓弩、滚石、烈焰陷阱层层密布。
就算是他麾下最精锐的玄甲铁骑,正面强攻,也只会是堆砌尸山血海换取微不足道的推进。
他几乎能想象出将士们在狭窄通道里被箭雨洞穿、被滚石碾碎的惨烈景象。
鹈鹕庄园一役,阵亡者冰冷的数字犹在耳边回响。
他不能再承受这样的代价,不能再让那些选择追随他的士兵和平民用血肉去填平一条峡谷。
“呼。。。。。。”
罗维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连同盘踞在地图上的那片阴霾一起吹散。
他再次凝神,目光锐利如刀,似乎要将那羊皮纸上的每一道墨线,每一处地形起伏都刻入脑海,寻找一丝致命的破绽。
然而,地势之险,实乃天地造化所成,人力难以攻破。
人力难以攻破,那么,神力呢?
罗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庞大的羊皮纸地图被他轻轻推合,卷轴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束带系紧,被随手搁在宽大的胡桃木桌案一角。
罗维转身,踏着无声的脚步,离开了这间弥漫着战争焦灼气息的偏厅。
长廊幽深,天垂象的极昼光芒透过拱窗,在冰冷石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块。
唯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带着某种决断后的平静。
夏丽兹卧房的木门被悄然推开,又无声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冷肃与尘埃。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温暖、馨甜、宁静。
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草药清香,那是用于洗涤伤口的药水气味,又夹杂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属于夏丽兹本身的清冽体香。
很显然,府邸的女仆们已经替夏丽兹清洗过伤口了,还特意涂抹了上等的草药。
尽管这些草药对夏丽兹的伤势来说并不会有太多的作用,但也着实能体现出女仆们对主母的敬重和热爱。
罗维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向中央那张宽阔的雕花大床。
夏丽兹依旧沉静地躺在那里,呼吸悠长而均匀,陷入深沉的安眠。
那张平日里总带着几分英气冷冽的脸庞,此刻在沉睡中显出一种罕见的柔软。
半神二阶的凤凰之力在她体内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
肌肤莹润如玉,透着一层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金红色光晕,如同天光初照下的晨曦薄雾,衬得她本就精致的五官愈发完美无瑕。
罗维见过她战场上的凌厉杀伐,此刻却不得不承认,沉睡中的夏丽兹,容颜绽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盛极之美。
他走到床边,动作轻缓得没有扰动一丝空气。
褪去外衣,只着柔软的内衬,小心地掀开绒被一角,躺到夏丽兹身边。
身体刚一贴靠过去,温软的触感和熟悉的淡淡馨香便将他包裹。
一种更深层次的共鸣随之在体内悄然升起。
凤凰之力,同源的力量在两人血脉经络中静静流淌,如同两道无声的溪流,此刻却奇异地共振、呼应。
夏丽兹身体里那微弱却坚韧的生命之火,与他体内浩瀚如海的凤凰本源,频率悄然趋于一致。
每一次心跳,每一次细微的呼吸起伏,都带来一种温和的,力量循环往复的韵律感。
这力量的和谐共振如同最上等的安神乐章,连日激战,谋划、救治所带来的深重疲惫,被这暖流般的共鸣温柔地抚平、冲刷、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