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红着眼眶,默默将一段新指令输入掌心终端。这是最后的备用方案??激活全国范围内的老旧公共广播系统,包括学校铃声装置、社区应急喇叭、甚至部分地铁站的背景音乐模块。这些设备大多已被淘汰,却因兼容性问题仍保留在城市电路中,形成一张隐形的“亚声网”。
一旦全面启动,它们将成为地脉网的扩音器。
代价是:所有接入者都将暴露位置。
政府早已察觉异常。国安局特别行动组已在十二小时内锁定七个疑似信号源,并展开抓捕。两名乡村教师、一名聋哑修理工、一个流浪少年相继被捕。但他们什么都没说。面对审讯,他们只是静静地听着助听器里传来的风声、雨滴、婴儿啼哭,然后微笑。
因为他们知道,沉默已经结束。
清晨六点四十七分,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西南山区疗养院的铁丝网上。林晚秋缓缓抬起右手,轻轻摘下助听器。她将它贴在胸口,闭目聆听。
她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但她能“感觉”到。
风吹电线的震颤,鸟翅划过空气的频率,远处溪流撞击岩石的节奏??这些细微波动经由身体骨骼传导至内耳残存的神经末梢,拼凑出一幅无形的地图。
三千七百个点,全亮了。
“小雨,我们做到了。”她轻声说,“他们都醒了。”
突然,她感到胸前口袋里的名单微微震动。那是一张打印纸,上面写着所有“破壳者”的代号与坐标。此刻,某些名字正发出微弱荧光,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Y-07。
X-09。
K-7。
还有最后一个,从未标记过的条目:
**F-01(待确认)**
林晚秋怔住了。
F-01……这个编号不属于任何已知计划。按照旧档案体系,F系列代表“家庭关联实验体”,但该项目早在五年前就被永久封存。唯一的记录显示,参与者是一名五岁女童,因目睹母亲自杀后产生极端应激反应,被送入“曙光号”接受情感剥离治疗。
后来,她在一次系统测试中“意外死亡”。
官方报告称,尸体火化,数据清除。
可现在,这个名字亮了。
而且信号源定位……竟在戈壁滩雷达站内部。
“是你吗?”林晚秋哽咽,“小雨,是你回来了吗?”
同一时刻,陈建国的身体猛然一僵。
他正通过地脉网扫描全国信号节点,忽然捕捉到一股异常的数据流??它不来自“曙光号”,也不出自任何已知服务器集群,而是从戈壁深处直接发射,频率精准锁定他的神经接口。
那是一段视频压缩包。
解码后只有一分钟画面:昏暗的控制室内,一个瘦弱的女孩背对镜头坐着,长发遮住面容。她面前的屏幕上滚动着无数孩子的脸,每一张都带着虚假的笑容。她抬起手,在键盘上敲下一串命令。
画面外传来机械音:
【情感优化进度:98。7%】
【剩余不稳定个体:3,701】
【建议处理方案:全面重置】
女孩轻声说:
“不。”
然后按下回车。
下一帧,整个系统崩溃,警报四起。镜头剧烈晃动,脚步声逼近。最后一秒,她终于回头??
陈建国看清了她的脸。
泪水夺眶而出。
那是林小雨。可又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林小雨。她看起来只有十五岁,眼神却苍老得像经历过百年孤独。而在她左耳后方,一道闪电状疤痕赫然可见??和他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