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姿修长,腰间蹀躞带悬挂的鎏金环佩随步伐轻曳,手中捧着一本卷宗,公事公办地停在牢门前。
见到来人,狱卒如蒙大赦,躬身行礼,飞快退走。
裴南泽自此人出现,目光便粘在了对方身上,连狱卒何时离开都未留意。
“这位大人好威严啊。”他挑眉,语带调侃地冲来人甩锅,“我的乐子……咳,你都把人气跑了。”
那人神情淡漠,对他的调侃无动于衷:“裴二公子……”
“裴二,”裴南泽打断,“叫我裴二就行。都是能来探监的交情了,何必叫得如此生分。”
捧着卷宗的公子沉默片刻,从善如流地改口:“裴二,边关过往说了这许多……”
“这位大人怎么称呼?”裴南泽再次打断。接连被打断两次,纵是泥人也该有几分火气,对方却只抬眸,从卷宗上移开视线,看了他一眼。
裴南泽心头莫名一窒。
都说术师无情,可眼前这人分明只是个普通人,为何神情能淡漠至此?
裴南泽觉得那双眼睛格外刺目,他……不喜。
可何为不喜?
他翻检思绪,却寻不到根由,只觉心口涌起一股陌生的滞涩感,连自己何时蹙眉都未曾察觉。
几乎是下意识想去听这个人的心声。
没有,什么都听不到。
他自幼天赋异禀,还没在什么人身上碰过壁。
真有意思啊,来京这几日可算让他有了几分兴致。
那人声音低缓平稳:“江知眠。”
裴南泽伸手,指尖勾住对方一缕垂落肩头的发丝,绕在指间把玩:“江,大人方才要问什么?我必会知无不言。”
江知眠眨了下眼,任他勾起发丝,终是没避开:“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说了个遍,想来也没什么区别,又何须再问?”
“怎么没有?”裴南泽歪头看他,一双眸子直直望进对方眼中,“对旁人是一套说辞,对大人乃另当别论。你靠近些,我只对你说。”
说着脑袋挤出铁牢间缝,撩起发丝凑近鼻尖嗅了嗅。
江知眠眸色沉沉望着他:“你知道狎亵官员是什么罪吗?”
“怎么,江大人这是对我一见钟情了?”
江知眠与他对视片刻,合上手中卷宗:“若无他事,还望裴二公子安分些。”
裴南泽脸上漾起盈盈笑意,站直身体斜倚铁栏:“这么关心我啊?”
江知眠转身便走,未有片刻迟疑。
身后还传来一声调笑,“江大人,常来玩呀。”
直至那身影彻底消失在廊道尽头,昏暗的地牢仿佛随之失去了最后一点微光,重归沉寂。
裴南泽手指敲打铁栏杆,目光自江知眠消失的方向收回,低声自语:“我的通感……对他无效。”
牢房深处,阵法符文微弱地闪烁了几下,顷刻恢复如常,连守在一旁的卫兵都未曾察觉异常。
已走出牢门的江知眠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余光扫过身侧幽深的地牢,抱着卷宗缓步走出。
一道黑影贴地疾行,所过之处留下细微的腐蚀痕迹,趁裴南泽不备,倏地钻入其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