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显命笛。”西达阿不知何时出现的,与茶灵站在一块。
显命笛,是一种可以显现笛主性命如何的笛子。命数未到时,笛子不会显字,命数到时,笛尾便会出现笛主最代表性的字。
云霄最代表性的,就是“云”字。
初弦抬头,面色怔然,看见那副与弦母极为相像的面庞便再也绷不住挂在眼眶里已久的泪水,猛的抱住茶灵,呜咽道:“姨娘!我……我害死了李远,害死了李泉,还害死了云霄……”
茶灵轻叹一声,用力的回抱,手重重的搓搓初弦后背,又时不时的拍一拍。看着以往是多么开朗,桀骜不驯的一位少年郎,如今却莫名经历本不该经历的事而受到痛苦,整个人面目全非,忽地鼻尖一酸,嘴唇忍不住的颤抖,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的哽咽声吐出来。
西达阿心里也梗啾啾的,拍拍他的肩,心道:“若是早点发现端倪,早点干预,是不是就不会……”
初弦哭累了,又因与魔屠交战多时,身心俱疲,整个人软下来,昏睡过去。
他昏迷的期间,做了许多梦,梦见好多年前的事。
梦见他还在那种满白色山茶树的家乡,地上全是山茶花被吹落下来的花瓣。他与小伙伴们在铺满白花花的花瓣地里肆意奔跑,你追我赶,有的几个少年郎,光着膀子,争先恐后的往水里扔石子,好似在比谁扔出来的水花最好看;有的几个小姑娘,坐在粗大的树干上,摇晃着白嫩嫩的双腿,腼腆的捂住脸,看向那几位少年郎,细声细语的交谈着……
梦见他与一条小蛇许下约定,待他接手司长位后,必定赴约,且封为神将……
梦见他在对一无所知的凡间里,随意逛逛,有许多新鲜玩意儿,有许多不同的人,听着曲儿,嗑嗑瓜子……
一切美好的梦境,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来人是一名身穿淡黄色衣裳的女子,盘着头发。虽面带忧郁,但见着里边人时,却立即调整好了状态。她手里捧着一碗,边缓缓走过来,边道:“醒了?好多了吗?”
初弦木然的看着木质的床顶,未吭一声。
茶灵自顾自的道:“姨娘为你熬了一碗甜汤,你最爱的银耳莲子羹。”
初弦一动不动。
茶灵道:“好了,快起来吃吧。”
初弦仍旧不动。
茶灵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初弦终于动了一根食指,冷不丁的道:“代价为何如此的大。”
茶灵不明所以:“什么代价?”
“成为司长的代价。”话音刚落,初弦的泪水便不由自主的涌出,这是无声的痛。
他深知真正的李远早就被蛇妖夺身躯而亡,可他也是造成这副□□从鲜活,到干瘪,在成为骷髅的一部分原因。若不是自己来到镇上,遇见假李远,真李远的身躯起码是完好无损的。他也深知李泉是自己失手杀的,他从未想过那魔屠如此歹毒,竟把李泉的魂魄推出来为自己挡刀。云霄也为了他而身陨。
茶灵将银耳莲子羹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双手交叉抵在膝上。她暗暗叹气,道:“我早与你说过,司长这个位置不好当,更不必说成为司长的路程是有多么的……艰难。人这一路上,总是得失去什么,才能换来什么。”
如同失去昔日的童真,换来今日的修为,地位。
茶灵见初弦又一声不吭,严肃道:“你既已决定成为司长,那就打起精神,好好对待最后一轮的斗魂。莫要辜负,为你牺牲的人,也莫要辜负,曾经苦心修炼,拼死也要拔妖骨的自己。”
闻言,初弦那双被泪水浸得湿润的眼睛果然动了动。
是啊,倘若自己因此颓废,选择半途而废,不仅是辜负了为他牺牲的云霄,更是对自己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