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岚。”阮瑶琪的声音唤醒了白云介的白日噩梦,她笑得很甜,“你真好。”
侍女梅隐来到鸾羽阁,把白云介引到阮氏家庙,让她在西面台阶下站好。不一会儿,孟宛君和丈夫阮仲韶也出现了。听瑶琪说,她父亲刚辞了官,一路不眠不休疾驰而来,昨夜里才到家,就为了参加女儿的笄礼。
宾客坐好后,笄礼开始。兰隐拿来了一个沉甸甸的托盘递给白云介,金灿灿的钗冠闪耀着绚烂的春光,任何女孩儿戴上都会耀眼异常。
阮仲韶简单致辞后,阮琳琪先从房中走出,洗手就位。阮瑶琪随即出来,向观礼宾客行揖礼,跪坐于席上,让姐姐为其梳头。阮大姑母起身于东阶下洗手拭干,阮氏夫妇起身相陪,一番揖让后,再次归位。
白云介端着托盘,走向马上及笄的好友。她的内心既有期待,也有不舍。期待在终于成为大人了,长大以后,可以做很多现在不能做的事。不舍在或许一年,最迟两年,她们都要各自出嫁。自己留在惠泽,而瑶琪会随章家去到另一个地方生活,再见面可能比现在更难了。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阮大姑母吟诵着祝词,从托盘中取出发笄,跪坐着为阮瑶琪梳头插上。
阮瑶琪用一种很疑惑的眼神看向阮琳琪,她没有说话,只是象征性地为妹妹正了正发笄。
阮瑶琪气鼓鼓地回到东房,质问道:“大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章四夫人为你特意准备的。”
阮瑶琪看到了放在一旁的秋香色暗花纱对襟短袄和碧玉色织金缎襕裙。果然,钗冠被换,礼服也不是姐姐准备的那套了。她唤来菊隐,“先前准备好的那套水红色的在哪儿?帮我拿来吧。”
阮琳琪拦住了妹妹,“瑶琪,不要任性。”
阮瑶琪气不打一处来,“我没听过女子及笄,冠服是由夫家准备的道理。”
阮琳琪叹了口气,“章四夫人是当朝诰命,我们不能得罪她。”
“可是姐姐,这钗冠礼服,是你亲手为我挑选的。虽然没有章家准备的华贵,但我怎么能。。。。。。”
阮琳琪拿起衣裙,“听姐姐一句劝,换上吧。”
孟宛君发现女儿半天没有从东房里出来,又看到章四夫人的脸上已经划过了一丝不耐烦的神情,猜到出了差错,马上赶来救火。
“怎么回事?”孟宛君问。
“母亲,这是笄礼开始前,章四夫人身边的孔嬷嬷送来的。她说这套冠服是章大人和舅舅一同在燕都挑选好后,请她亲自送来的贺礼。”阮琳琪答。
“我怎么从没听舅舅提起过?”阮瑶琪问出这话的同时,心下也凉了半截。是啊,为什么呢?是舅舅忘了,还是这话本来就是个说辞。
来碧溪五年了,虽然亲生父母待自己极好,但阮家人口复杂、兄姊众多,不似从前养在舅舅舅母身边,万事都以自己优先。什么话说了会生多少事端,什么事做了会添多少麻烦,阮瑶琪心里最是清楚。
父亲已经辞官了,舅父的前程还捏在未来公公手里,今日闹上一回,不给章四夫人脸面,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可是如此便辜负了大姐姐,她是这个家里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
孟宛君从大女儿手里接过素衣,“瑶琪,这冠服既是章家好意送来,你便穿上吧。”
“就是啊妹妹,我送你的那套,你好好收着,我就心满意足了。”
阮瑶琪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穿上了这身衣服。但白云介看得到,好友的眼角划过了一滴泪。
拜谢完父母养育之恩后,阮大姑母为瑶琪去发笄、簪发钗,阮瑶琪回东房换好一件柘黄色立领织金纱长衫后,面向姑母行跪拜大礼。如此反复一轮,去发钗、加钗冠,回到东房,白云介眼看着瑶琪换上了华贵无比的茶红色孔雀花蝶云肩通袖妆花锻袍走出门外,心下暗想:“如此,便是长大成人吗?”
但作为有司,她并没有时间思考太多,就去置醴摆席了。阮大姑母一边说着醮子祝词,一边递上一杯酒。阮瑶琪把一部分洒在地上祭酒,一部分放在嘴边抿了几口。又从白云介手中接过一碗素饭,象征性地吃了一点。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飞琼甫。”
“飞琼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如此,白云介为好友取的表字过了正路,这让她十分开心。
聆听完父母的教诲后,阮瑶琪分别向在场的所有参礼者行揖礼以示感谢。章四夫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着冲阮瑶琪点了点头。但白云介看得出来,她的眼神并没有长辈对晚辈成年的祝福之情,而是一种掌控感被满足后的洋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