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衡转头笑着看向身后的两个后辈:“你们两个快跟上呀!”
两人听话地靠近。
到了如意轩,裴衡命盛明希点亮了各处烛火,将屋内照得亮堂,这便是要开始审案了。
她吩咐秦少成:“给它拿件衣裳来吧!”
衣裳自然不是给狐狸身穿的,只披在它身上,裴衡喂它吃下一粒自己的丹药,不过稍许,面色苍白的何绵绵便穿好衣裳,恭敬地跪在地上。
间隙之中裴衡已看完郑盛两人的青案和秦少成的卷宗,开始审案后她的脸上常挂着的笑容就收敛了,目光依旧温柔,却带了审视和威压,偏慢的语速此时也成了不容置疑的口吻:“何绵绵,首先你要知道,你身世可怜,白九郎罪孽滔天,都和你的行为没有因果关系?”
“我知道。”何绵绵抬头看着眼前比青袖更强大的女人,在她的目光下她刚穿上的衣服仿佛又被轻柔地脱下,她没有办法说谎。
“这本阴阳秘术,你再说一遍从何而来?并且有没有人教过你术法,指使你做事?”
“是一个老乞丐给我的,我给了他一些吃食,他说他不是乞丐不要施舍,愿意把这书作为交换,我就留下了。没有人教过我术法,也没有人叫我做事。”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谋害白九郎,什么时候动的手?”
何绵绵稍稍沉默,才接着说道:“在白九郎出现之前,我就在书上看到过移花接木的法子,我听郑道长管它叫夺舍,上面说的是妖变成人的事,那反过来人也可以变成妖。后来白九郎出现,我一眼就看出他是妖怪,就想试试这个法子看看能不能行。”
“中间有没有放弃过?”
“……有过犹豫,但没有放弃。”
“犹豫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对何绵绵来说更加尖锐,她的回答羞耻而艰涩“我愚蠢地对他生出少许情意……”
青袖一怔,这话她从未跟自己讲过,她只当何绵绵经历剧变已对人心彻底失望,对白九郎只是纯粹的和算计和利用。因为青袖自己总因别人多愁易怒,嘴上不说但她心里对这样遭人唾骂的蛇蝎心肠其实是有几分不合时宜的敬佩的。但转念一想,孤寂成灾不是她,何绵绵对着能握到手里的温暖不可控制地心生不舍也无可厚非。
师尊面前,没有人能说假话,这就是她修炼的一项本领。何小姐的这句话自然是真的,但她之前在他面前讲的那些话可以相信吗?盛明希很是困惑。
秦少成才不管她对白九郎情意深厚或浅薄,私通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的目光依旧鄙夷。
“移花接木的结果本该是你至他身,他至你身,为什么白九郎会魂飞魄散?”
青袖提过的重中之重,曾叫她准备好说辞,但她腹中谎言在眼前这人面前根本没有用,她明明白白地告诉众人:“他不配用她的身体,我想要重新开始生活,不想有人再找我报仇,不想有人知道我的过去。”
裴衡叹了口气,双目闭合,两指作剑一记剑印指在何绵绵额间,神通之下,记忆不会说谎。
三人不敢出声,良久之后,裴衡睁开了眼:“纵使林九郎意图不轨在先,可你却也是心怀叵测,你万不该在移魂换影之后打碎其魂魄,不给他留一点生路。你以人魂强驻妖身,终是逆天强求,即使我此时饶你性命,天劫也定不会叫你逃脱。”她摇了摇头:“你们啊,当真给我出了好大的难题。”
裴衡双手结印,口中念到:“道祖在上,浮云派第十九代弟子裴衡请天师令,宣青州城莲花镇何绵绵动用禁术,夺舍妖体,诛原身魂魄,妄图瞒天过海,判三百年监禁,以示惩戒。”
天师令威压之下,没有人敢问林九郎三百年修行和何绵绵三百年监禁是否是巧合。何绵绵半路成妖,尚不知能不能再活过三百年。这刑罚不可谓不重,何绵绵叩首领罚,抬头时深深瞧了青袖一眼,两人目光对上,其中情绪复杂分不明道不清。
裴衡将青袖交上的禁书置入炭火之中烧了个干净,又吩咐就近将罪人关押在青州广微观即可。秦成章自认为被委以重任,受宠若惊,嗫喏着应了,一脸担忧。裴衡看出了他的心思,温言叫他上前,教授予他囚禁之术。她这样的大能之人,便是随意传授一招半式,无论对谁而言都称得上是修道一路难得的机缘。
青袖不做打扰,行礼带着何绵绵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