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瑛喉头哽住:“那……那……阿兄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吗?”
赵世衡轻轻摇头:“当晚事发,连夜审讯,翌日文书呈至御前时,陛下正在斥责太子爷,当即朱批布告。刑部口风甚严,只说是损毁、篡改黄册数据,并畏罪潜逃,其余隐情一概不说。与清宴要好的陈冠,那夜后神志不清,口吐疯话,问不出名堂。”
怎么办呢?
郎瑛双手叠放在床几,额角轻抵手背,凝神细思。
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指向,这个人的名字随着心脏在不断地跳动——裴停云!
裴停云义父是御前老人、二哥被进言调入后湖,并且他还在刑部观政,郎瑛确信,裴停云定是知道内情。
古琴音渐渐淡了,泛音一层层飘远,吹散了燥热,一切回归郎瑛刚踏入这间屋子的宁静。
飞蛾依旧在挣脱窗纱的阻碍、烛火依旧哔剥,她还是那么安静,但赵世衡终于仔细看她了。
“龙团……”赵世衡温声轻唤着。
郎瑛装作瞌睡的模样,惺忪地揉着眼:“大哥哥,怎么了?”
赵世衡捧正了她的脑袋,轻轻晃了晃:“我说的,你听明白了吗?”
“什么?”
赵世衡捏着她一左一右的脸皮,向外轻捏:“朝局复杂,后湖森严,谨言慎行,勿让郎伯父忧虑。”
郎瑛鸡啄米似的点头:“好。”
“勿让茶团忧心。”
“好。”
“勿忘晚间来此沐浴。”
“好。……嗯?”
*
干燥的头发挽成发髻、澜衫穿戴整齐,夏日热风拂面。
郎瑛恨恨想:我能初见面坑他一回,如今近在咫尺就能坑他第二回。
她的眼神在夜晚中清醒得发烫,走出后湖公署,拐了个弯,朝着膳房的方向走去。
公署阴影处,一个人影待郎瑛走远后,缓缓现身,裴停云手捏着一片甜瓜,如狼般紧盯着消失猎物的背影,抬手将甜瓜放入口中,细细品尝果肉的滋味。
细白的肉皮、饱满的汁水、清甜的香味,又有脆生生的劲,牙齿上下齐咬,吞咽入腹,颇有滋味。若后湖一日无它,裴停云来此还真寡淡无味。
斯人已去,余香缭绕……有自然温和的皂角味,还有一缕熟悉的气息。
那是……回望后湖公署里的住着的人物,裴停云突然脑海里就跳出那个端方温润的贵公子,那抹绯红色,很扎眼,与这清苦的香气格格不入。
他很讨厌这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