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序兄,这后湖有点说法。”王蕴章脑袋朝着郎瑛越凑越近,恨不得两人共用一个腔子。
郎瑛不断将脑袋后仰,双手扒拉王蕴章手臂未果,热得细汗浮在脑门。
“怀序兄,这里有鬼!”
听这话,郎瑛扒拉的动作一停:“何出此言。”
王蕴章与郎瑛紧密贴在一处,对着她耳语:“我碰到了!”
郎瑛狐疑看他。
王蕴章眼珠四处乱瞟,咽口水,重重点头:“真的。”
“后湖十年驳册一次,暴毙洲上的监生少说也有四个。五日开一次后湖,若倒霉,要挺尸五天后才能出湖。这怨气集聚此处,日积月累,必定发作。”王蕴章语气飘忽,声量越讲越低,“怀序兄,今日是什么日子?七月初五,离中元节就差十天!”
郎瑛额头汗止,两人就这么僵立原地。
“你遇到了什么?”郎瑛问道。
“从号舍过来,一路黢黑,幸好月光引路。可方才拐过弯,低头见地上多了许多鬼影,细细长长的,朝我伸手!我心中怕极,虽说不怕鬼上门,可……可又听见鬼语,不停提到‘吃’字!”王蕴章几乎要哭出声来,“必定是盯上我,想要吃我采阳转生。”
“你看清身后是什么了吗?”
“哪里敢看,看一眼,不得魂飞魄散。”王蕴章死命抱着郎瑛不撒手。
郎瑛皱眉:“未看清,如何就认定是鬼怪?”
挣开王蕴章的禁锢,郎瑛轻拍王蕴章肩膀安抚,拔下他头顶发髻上的尖利银簪,转身直面沉沉夜色。
王蕴章转而抱着郎瑛的腰腹,点点泪水流下:“怀序兄,听闻你未曾娶妻,若此番招了邪气,妨了后半生可怎办。可叹我不是女儿身,否则,以身相许,终身伺候你。”
“住嘴——”郎瑛冷声轻喝,她也听到了,的确是有窸窸窣窣的私语,不止一个声音。
四下无人,除了湖水漾漾、草树影幢幢,再无他物。
郎瑛拔腿欲走,腹部被王蕴章紧紧勒住:“怀序兄,去不得啊!”
郎瑛耐着性子,找了个由头:“我八字是魁罡入命,主掌杀伐,阴邪之物近不得身。”
王蕴章对这种命格似有耳闻,命带魁罡之人性格刚烈、杀伐果断,多掌兵权,也命运孤克。
咋说呢,命硬!
既然能克人,那么克鬼也是轻而易举吧。
怀序兄果然非同常人,幸好自己男儿身,王蕴章后悔刚才女儿身以身相许的胡话,若真与怀序兄一对,恐命不久矣。
“哦。”王蕴章松开双臂,落了两三步的距离,猫着身子,捏着郎瑛的澜衫,亦步亦趋跟着。
距离越来越近,草丛扑簇簇晃动,黑影密集。
郎瑛右拳紧握银簪,蓄势待发,厉声喝道:“何方宵小!”
“哇——”
“啊——”
左右草丛齐刷刷跃出来十余人,两拨人马似非一伙,竟被对方惊得齐齐一跳。
跳的跳、倒的倒、趴的趴……四仰八叉个个捂着心口,面无人色,喘息不止。
明白是活人作怪,王蕴章丢掉的半条魂重回躯壳,从郎瑛身后跳出来:“呔!尔等鬼鬼祟祟,实非君子行径,如实招来,否则至主事大人那处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