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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玫瑰的记忆（第1页）

花非为香而生，花以血为养；

人非为恶而生，恶以生为续。

若世道只余饥饿，则美即残酷。

??《子不语?血花卷》

夜色笼罩着保护伞公司的临时驻地。

实验区死一般的寂静。消毒水。。。

风把巷口的碎纸片卷上半空，像一场无人在意的雪。我站在蜗壳巷的尽头，脚底踩着湿漉漉的青苔，远处镇子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炊烟升起，狗吠声此起彼伏，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集体幻觉。可我知道不是。

塞莉安跟上来，脚步还有些虚浮。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那道曾被影子反向侵蚀的裂痕已消失不见，但指节仍泛着淡淡的灰。她攥了攥拳，又松开，像是在确认自己是否还属于自己。

“你说它……会再醒？”她问。

我点头，没回头。“只要有人不愿醒来。”

司命走在最后，怀里揣着那双红毛线手套，走一步，右臂就抽搐一下。他没再说话，但从他紧抿的嘴角和微微颤抖的眼皮能看出，那枚“壳心”残留的污染仍在啃噬他的神经。他的笔尖滴下一滴墨，落在石板上，竟凝成一只微小的蜗牛形状，随即化作黑烟消散。

我们三人并肩走出巷子，阳光照在脸上，却不像温暖，倒像某种审视。城南的方向，天空低垂着一层铅灰色的云，不散，也不动，像一块压在地平线上的铁。

焦河炎留下的线索是一张烧焦的病历卡，背面用血写着三个字：“梦筑楼”。据司命说，那是二十年前一位疯癫医生的笔记残页，记录了一种通过抽取病人梦境来构建“永固空间”的实验。失败了七次，第八次……实验体消失了，连医院的档案室都被抹去了一整年的时间。

“现在有人重启了它。”司命低声说，“而且成功了。”

“所以那栋楼……是用梦盖的？”塞莉安皱眉。

“不。”我纠正她，“是用‘执念’盖的。梦只是材料，真正支撑它的，是那些病人临死前不肯放下的东西??想再见一面的母亲，想完成的学业，想回到的童年……这些念头越深，楼就越结实。”

“就像蜗壳巷。”她喃喃。

“比蜗壳巷更危险。”司命抬头看向城南，“因为那里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梦。”

我们沉默地穿过小镇，路过一家早餐铺时，老板娘笑着招呼：“回来啦？昨儿个半夜听你们那边动静不小，还以为打雷呢！”她递来三碗热腾腾的豆浆，油条金黄酥脆。

我接过碗，指尖触到瓷壁的温度，忽然觉得荒谬。刚才还在与一个以记忆为食的孩子对峙，现在却坐在路边喝豆浆。这世界真是疯得理直气壮。

可就在我低头吹气时，豆浆表面泛起一圈涟漪，倒影里，我的脸没有动，但眼睛缓缓转向了右侧??而现实中，我并未转头。

我猛地放下碗。

“怎么了？”塞莉安察觉异样。

“没事。”我摇头，压下心头的寒意，“只是……别在这吃。”

我们匆匆离开。走出十步后，那张木桌突然发出“咔”的一声裂响，桌面浮现一道螺旋纹，迅速蔓延至整张桌子，接着，椅子、地面、甚至墙角的花盆都开始扭曲变形，仿佛要重组为某种结构。三秒后，一切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我们都看见了。

“它在渗透。”司命盯着那张桌，“我们的记忆正在被反向污染。哪怕离开了壳心，它仍能借由‘记得’这件事，悄悄生长。”

“所以我们得快点。”我说，“等它在现实扎根，就真的拆不掉了。”

城南废弃医院矗立在一片荒草之中，外墙爬满藤蔓，窗户破碎，门框歪斜。可奇怪的是，整栋建筑竟然没有一丝灰尘，地板光洁如新，走廊深处传来隐约的钟摆声??滴答、滴答，节奏稳定得不像机械，倒像心跳。

“八点零七分。”司命看了一眼手表，“这座医院的时间，停在了二十年前的八点零七分。”

我们踏入大厅，空气骤然变冷。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建筑蓝图，标题写着《梦筑楼?第一期工程》，下方签名处，赫然是焦河炎的名字。

“他参与过这个项目？”塞莉安震惊。

“不止。”司命指着蓝图角落的一行小字，“他是主设计师之一。后来因‘精神异常’被除名，所有记录被销毁……但他一直没放弃。”

我盯着那张图，图纸上的楼共有十三层，每一层都标注着不同的“梦源类型”：悔恨、遗憾、恐惧、执爱……而最顶层，写着两个字??**归巢**。

“归巢？”塞莉安念出声。

“回家。”我轻声说，“所有人最终都想回去的地方。”

我们顺着楼梯往上走，每上一层，空气就越粘稠一分。第二层，走廊两侧病房门自动开启，床上躺着穿着病号服的人，双眼紧闭，胸口规律起伏，像是在沉睡。但他们脸上没有皱纹，皮肤光滑，仿佛时间停滞。

“他们在做梦。”司命蹲下身，检查一名男子的手腕脉搏，“深度REM睡眠，脑波活跃度是正常人的三倍。他们的梦，正在被抽走。”

“怎么抽？”塞莉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