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里悠花很爱钱,但她依旧没有拿北里女士给的这笔钱。
她们母女之间的对话总是不欢而散,谁也不能理解谁。
但血浓于水,她做不到真正地去憎恶自己的母亲。甚至潜意识里,也想过有一天能成为像北里女士一样、拥有至高话语权的女性,哪怕是在世人嘲笑的歌舞伎町。
一年级时,父亲公司破产。承受不住打击的父亲从公司楼顶一跃而下,只留下了一堆债务。
北里家的支柱轰然倒塌,曾经作为富太太的北里女士不得不一个人养她长大。
她们只能将原本的房产与奢侈品尽数卖出,住到荒川区破旧的公寓里。美貌是财富,可若是在穷苦的家庭、美貌就成了危险。
污言秽语的男人经常按响她们的门铃,幼小的她只能和北里女士紧紧抱在一起,直到那人远去。
北里女士当过派遣社员,也擦过盘子、在便利店值过夜班。但因为没有经验和年龄的限制,根本找不到一份薪水优厚的工作。
直到有一天,北里家的餐桌上突然出现了一块高级蛋糕。
北里悠花抬头看向北里女士时,她的手上做了鲜艳的红色指甲、脖颈上也戴了一根昂贵的钻石项链。曾经枯草般的头发重获新生,即便在昏暗灯光的照射下也依旧闪闪发光。
那时她已经是国中生,很快就明白了钱是从哪里来的。
但北里悠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满足地吃下蛋糕,拥抱了北里女士。
她理解北里女士,也发自内心地感谢北里女士。
尽管时至今日,北里女士开始自我怀疑、又常常将对命运的不甘尽数发泄到北里悠花身上,也无所谓。
这确实是北里悠花所应该承受的。
*
回到仙台站已经是深夜。
北里悠花托着沉重的身体朝家里赶,周遭一片寂静。
坐上出租的一刹那整个身体都得到了放松,窗外的风景迅速后退,直到车子在家附近的一个红绿灯路口停留等待。
她在旁边的人行道上看到了熟悉的人。
应该说算不上熟悉,因为同班一周了、她和他甚至没有说过话。
月岛萤刚结束夜跑,穿着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他一个人时总是看上去很安静,好像戴上耳机就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北里悠花莫名有了想恶作剧的心思。
大脑混沌、身体疲惫。但却在理智归笼前做出了动作——
她摇下车窗,在红灯即将跳转的一刹那朝月岛萤大声喊道:
“月岛君——!好巧啊——!”
耳机里的歌曲刚好播放到结尾。
在等待下一首歌播放的间隙,月岛萤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尽管觉得很奇怪,他还是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
只见旁边出租车的窗户里,露出北里悠花的脸来。
这一周在学校的北里悠花总是完美的,精致的妆容、恰到好处的表情,被包围在班级中心。
只是此时此刻,隔着好几米远。
北里悠花脸上的笑容很生动、生动到让他都忍不住想回应了。
但最终,月岛萤只是朝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