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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理好新家的林衡,在梦里度过了一个极不太平的夜晚。
日照区,南市场片区,下午四点钟。
他身穿防护背心和帆布长裤,心跳狂飙、挥汗如雨,和耀清在违建小楼的缝隙间夺路狂奔,身后是凶器投在玻璃上的影子、脚步激起的黄褐烟尘、此起彼伏的怒喝声……
混混的叫骂声越来越近,林衡和耀清被逼出十二万分的潜能,发了疯似地推翻乱停的小电瓶,踢倒斑驳的塑料雨棚,不顾一切地冲向小巷尽头打着双闪的白色轿车。
头上的棒球帽早已被强风掀飞,火辣辣的太阳晒得他睁不开眼,满世界跳动着白灿灿的雪花光点。
“白丁街364号……白丁街364号……”
“尾号3984……尾号3984……”
“林彻!林彻!哥哥……”
……
林衡猛地从梦里惊醒了,瞬间从床上弹坐起来。
他捂着胸口,急喘了好一阵,才伸出汗津津的手,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服药、注射抑制剂、让发情。热冷却下来,是重复了七年的固定流程。
结束后他重新倒回床铺,梦中的景象仍在脑海中回放,让他陷入一阵阵焦躁中。
那是七年前的事了,日照区曾是银城出了名的脏乱差地段,尤其是南市场片区,治安混乱、棚户林立,地下赌场、皮肉生意横行,是警察也不愿多管的边缘地带。
而现在,日照区早已完成了改造,鳞次栉比的写字楼、生物科技园与智能工厂成为南市场片区的新名片。
耀清回国投资,做医药生意,打算收购南市场片区的工厂,可谓是合情合理。
可没来由的,他的直觉却疯狂拉响警报。
或许是因为七年前的那场冒险——他和耀清去日照区帮林彻取钱,却被歹徒围追堵截,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生天。
如今回想一番,仍是心有余悸。
林衡深吸一口气。
或许能借今天一起去看病的机会,和耀清略微聊聊,说不定能浇灭脑中的胡思乱想。
这样想着,林衡随手按亮手机,瞟了眼时间。
九月二十四日,早上五点半。
林衡怔了一下。
再过一个月,就是哥哥的忌日了。
哥哥离开五年了,每次做了与他相关的梦,林衡都会买一束鲜花,去他的墓前祭拜。
今天看过病后,就去看看林彻吧。
*
七点四十分,A大附属医院腺体科。
滴、滴——
扫过二维码后,机器吐出两张短短的取号单。
林衡伸手接下,查看油墨印刷的小字:“0004号,0005号……”
他脚下不停,一面迈向候诊室,一面编辑着手机短信:『我取到号了,你到扶梯左手边的候诊室找我,我坐在……』
林衡扫视着候诊室内一排排的空座,目光忽然在窗边停住了。
耀清早在等候了,天气回暖,他换上浅咖色的薄风衣,露出一弯黑色半高领,暗色牛仔裤版型挺括,缝线是金棕色的,脚上是一双薄底休闲鞋。
他低着头,啜饮着热咖啡,白汽轻轻扑在脸上。
“来得这么早……”
林衡忍不住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