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清的眼睫扇了下,抬了抬下颌,向身边比了个手势。
林衡在他右手边落座,接过另一杯拿铁:“没睡好?”
耀清没答,休息一夜后,他的脸色仍像昨天那样苍白,甚至眼窝发青,嘴唇也没多少血色。
林衡有些愧疚,心里沉甸甸的。
“对不起,最近我的发。情期有些失常,抑制剂能覆盖的时段越来越短,让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反复刺激到你了……我会趁今天做个全面的检查,该吃药吃药,不再给你添麻烦了。”
“不是。”
耀清沉默了一会儿:“我讨厌医院。”
林衡愣了一瞬,旋即便哑下去了。
不讨厌是不可能的。
七年前,耀清被困在矿区四院,遭受了三天非人的虐。待。
滋滋作响的仪器、闪现的白大褂和口罩、散发焦味的腺体、冰冷的针头和消毒水味……
此生此世,是阴魂不散的噩梦。
往后的七年里,为了修复腺体,他仍要不断地被推进手术室、躺在仪器下、服下花花绿绿的药片……
林衡掌心冒汗,两手微微攥紧了。
他的胃里一时翻江倒海,过了一会儿,他用手背试探性地去碰耀清的手。
“在国外看病时,舅舅一直陪在你身边吧?”
独自去医院,必定是恐慌的,那些痛苦的回忆,会接二连三地复苏。
他的声音很轻:“在银城,我会一直陪伴你……”
耀清的手动了一下。
广播里突然传来声音:“0004江耀清、0004江耀清,请到诊室2就诊……”
耀清拎起装满病历的帆布包,扔掉咖啡杯,向陈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林衡起身跟随,他一路跟到诊室2门口,房门嘭地一声关紧,他便在门外守候。
他小口地啜饮着热拿铁,虽然没刻意偷听,但依然捕捉到一些零星的词汇。
手术、钻凿痛、红外理疗、幻视幻听……
当他听到陈主任开检查单时,林衡敲敲门,推门而入。
“陈主任,能走银城的学生医保吗,我这边来付款。”
“哦?可以。”
陈主任一头灰白的短发,花镜卡在鼻梁上:“检查项目有点多……虽然大部分他都做过,但如果打算在这里长期治疗,还是要留个档……你是家属吧?”
林衡抿了下嘴唇:“朋友。”
陈主任抬起头来,看了林衡两秒。
她点了两下鼠标,打印机开始嗡嗡运转:“拿着单子去四楼,检查结果两天后出,可以来拿纸质报告。”
“先别急。”
将取号单递给陈主任后,林衡转过头,同耀清嘱咐道:“等我看完病,陪你一起去。”
耀清没回应,看也不看地将单据塞进帆布包,大踏步地离开了。
一秒也不想多留,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他当真不适到了极点。
“0005号,林衡,Omega是吧?”
陈主任年近五十,对患者间微妙的关系早就见怪不怪:“你在线上预填写的症状描述我看了,是信息素恐惧症?在其他医院确诊了吗?”
“嗯,在明寿医院确诊的。具体情况是这样的……”